《你走慢了我的时间》最受期待的90后新生代创作者张西新作
《你走慢了我的时间》作者序
#00/〈从台北开始〉
──十年,在我以为的最多的可能性里,我却逐渐地失去了寻找可能性的动力。
「妳为什么一定要当台北人呢?」
我拿着电话,感觉得到她很努力地忍住情绪,但仍咬牙切齿,像是一种看见自己被背叛的愤怒。
「我没有一定要当台北人。」我说,用很平静很平静的口吻。眼泪却掉了下来。
台北,好复杂的两个字。一切的混乱就是从这里开始的,甚至是直到最后都没有被抚平。
「妳离不开台北,妳没有办法去别的城市生活。」她继续说。虽然语气缓和了一点,但在我的情绪里,听起来仍然尖锐。
「我不是没有办法,而是我现阶段还不想。」我的语气没有起伏。
「妳的父母把妳送到台北去,不是为了让妳成为一个台北人。」
台北人又怎么了。我忍不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低喃了一声。虽然我知道自己不算是个台北人。对,我应该不算,吧?
我家在新竹。
这是小时候我的自我介绍中一定会有的一句话,然后我会接着说,我从小学到国中三年级都是通勤,每天来回台北和新竹两地,可是我对新竹和台北都不算熟悉,因为放学后我就要回新竹了,没有太多时间在任何一地闲晃。国三时因为课业压力变大,父亲才在台北租了房子,我才正式开始了在台北的生活。这一住,到现在十年了,我未曾离开。在台北念高中、上大学,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这十年间,不只是我回新竹的频率不断地递减,改变的还有很多,那些与家有关的,比如父母离婚,比如父亲再婚,比如新竹的家因为父母分开的关系,从两间打通的大房子,变成一间简单的公寓。又比如妹妹们陆续离开了台北,而我始终还在这里,我自己也找不到原因地停在这里了。
母亲曾说,小时候决定把我们送到台北的原因,是因为台北有比较丰富的资源、竞争力比较大、可能性比较多。这些话我一直是放在心里的,我看似很努力地在台北寻找一个自己的位置,好像台北就是我的全世界了(或者是说我以为的最好的世界了)。然后,在某几年的时间里,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台北丢掉的小孩,可是我好像离不开了。太依赖对于捷运与公车的强烈惯性,太容易把文山区、大安区、信义区、中山区这些闹区当作是自己的地域,太偏执地想要在台北两个字里,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生活。
就这样,十年,我在我以为的最多的可能性里,逐渐地失去了寻找可能性的动力。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
很多时候是这样的,在某一个时间点上,会特别觉得自己的人生死死地卡住了,然后那些曾经让自己不舒服的对话都会用一种很轻藐的姿态重新再来一次,日子好像变成一条细细的绳,缓缓地,把自己勒紧,甚至就要窒息。
真的拉起行李箱离开台北,拥有一趟旅行,大概就是因为在那样的感受里,我已经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了。平常能想得到的让自己开心的方式,这个时候偏偏都起不了作用,某一些松散的生活喘息像是一种药,太频繁的烦躁其实对于这样的喘息是有抗药性的。大概是因为这样吧,所以我离开了。离开台北,像是一种逃避,但就是去了,没有任何后路地去了。
我帮自己规划了为期三十天的环岛小旅行,并在网络上公开地寻找可以让我留宿的小房东们。我想遇见的不是每一个城市的景点或小吃特色,而是让我走进他们的门,参与他们的生活,可能只是把生活切片成一夜一夜,可能有烦恼也有快乐,也可能有意外,无论有着什么,我都不想阻止自己去做这件事,也不允许任何人阻止我。然后,在二O一六年秋天,我终于离开了台北,有了一趟我人生中目前为止最长的一段旅行。
其实我想了很多种关于开始的书写方式,又或者更精确地说,去书写为什么要开始。说实话,挺难的。我改了又改,删了又删。好像怎么说都没有办法把这一个开始整理清楚。我一直在想,我们的生活,我们的存在,是不是都一定要有一个清楚的信念或价值,才能去掂量自己的名字,其实在这个世界上都有着重量。也许这是一个极端的想法,但我在思考如何下笔记录这一趟旅行时,我确实一直如此的困惑着。
我不想用城市的名字去区分生活的可能性,但在离开台北以后,我确实看见了台北的渺小,又或者是说,自己的渺小──自己期待在一个城市里所能追求的生活方式,竟如此局限。
出走像是拿着自己喜欢颜色的蜡笔,离开白纸,试着在石子上、废墟的水泥墙上、巷口的砖头上,在那些自己未曾想过其实也可以作画的地方,只是画着熟悉的形状,就能意外地遇上不同的风景。
这是在开始前,我从没有想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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